杨柳
美人台上昔欢娱,今日空台望五湖。残雪未融青草死,苦无麋鹿过姑苏。黄帽传唿睡不成,投稿细细激流冰。分明旧泊江南岸,舟尾春风飐客灯。千门列炬散林鸦,儿女相思未到家。应是不眠非守岁,小客春意入灯花。三生定自陆天随,又向顺松作客归。已拼新年舟上过,倩人和雪洗片衣。沙尾风回一棹寒,椒花今夕不登盘。百年草草都寒夜,自琢春词剪烛看。笠泽茫茫雁影微,玉峰重叠护云衣。长桥寂寞春寒放,只有诗人一舸归。桑间篝火却定蚕,风土相传我未谙。但得明年少行役,只裁白伫作春衫。少小知名翰墨场,十年心事只凄凉。旧时曾作梅花赋,研墨于今亦自香。环玦随波冷未销,古苔留雪卧墙腰。谁家玉笛吹春怨,看见鹅黄上柳条。
时运,游暮春也。春服既成,景物斯和,偶景独游,欣慨交心。迈迈时运,穆穆良朝。袭我春服,薄言东郊。山涤余霭,宇暧微霄。有风自南,翼彼新苗。洋洋平泽,乃漱乃濯。邈邈遐景,载欣载瞩。称心而言,人亦易足。挥兹一觞,陶然自乐。延目中流,悠想清沂。童冠齐业,闲咏以归。我爱其静,寤寐交挥。但恨殊世,邈不可追。斯晨斯夕,言息其庐。花药分列,林竹翳如。清琴横床,浊酒半壶。黄唐莫逮,慨独在余。
"绀筵分彩,宝图吐绚。风管晨凝,云歌晓啭。
去国十年同赴召,渡湘千里又分歧。重临事异黄丞相,三黜名惭柳士师。归目并随回雁尽,愁肠正遇断猿时。桂江东过连山下,相望长吟有所思。
"再到金华顶,玄都访道回。云披分景象,黛锁显楼台。
江之南有贤人焉,字子固,非今所谓贤人者,予慕而友之。淮之南有贤人焉,字正之,非今所谓贤人者,予慕而友之。二贤人者,足未尝相过也,口未尝相语也,辞币未尝相接也。其师若友,岂尽同哉?予考其言行,其不相似者,何其少也!曰:学圣人而已矣。”学圣人,则其师若友,必学圣人者。圣人之言行,岂有二哉?其相似也适然。予在淮南,为正之道子固,正之不予疑也。还江南,为子固道正之,子固亦以为然。予又知所谓贤人者,既相似,又相信不疑也。子固作《怀友》一首遗予,其大略欲相扳以至乎中庸而后已。正之盖亦常云尔。夫安驱徐行,轥中庸之庭,而造于其堂,舍二贤人者而谁哉?予昔非敢自必其有至也,亦愿从事于左右焉尔。辅而进之,其可也。噫!官有守,私有系,会合不可以常也,作《同学一首别子固》以相警,且相慰云。
长忆观潮,满郭人争江上望。来疑沧海尽成空,万面鼓声中。 弄潮儿向涛头立,手把红旗旗不湿。别来几向梦中看,梦觉尚心寒。
生而眇者不识日,问之有目者。或告之曰:“日之状如铜盘。”扣槃而得其声,他日闻钟,以为日也。或告之曰:“日之光如烛。”扪烛而得其形,他日揣樾,以为日也。日之与钟、龠亦远矣,而眇者不知其异,以其未尝见而求之人也。道之难见也甚于日,而人之未达也,无以异于眇。达者告之,虽有巧譬善导,亦无以过于槃与烛也。自盘而之钟,自烛而之龠,转而相之,岂有既乎?故世之言道者,或即其所见而名之,或莫之见而意之,皆求道之过也。然则道卒不可求欤?苏子曰:“道可致而不可求。”何谓致?孙武曰:“善战者致人,不致于人。”子夏曰:“百工居肆,以成其事,君子学以致其道。”莫之求而自至,斯以为致也欤?南方多没人,日与水居也,七岁而能涉,十岁而能浮,十五而能浮没矣。夫没者岂苟然哉?必将有得于水之道者。日与水居,则十五而得其道;生不识水,则虽壮,见舟而畏之。故北方之勇者,问于没人,而求其所以浮没矣,以其言试之河,未有不溺者也。故凡不学而务求道,皆北方之学没者也。昔者以声律取士,士杂学而不志于道;今者以经术取士,士求道而不务学。渤海吴君彦律,有志于学者也,方求举于礼部,作《日喻》以告之。
云鬓乱,晚妆残,带恨眉儿远岫攒。斜托香腮春笋嫩,为谁和泪倚阑干?
昔游三峡见巫山,见画巫山宛相似。疑是天边十二峰,飞入君家彩屏里。寒松萧瑟如有声,阳台微茫如有情。锦衾瑶席何寂寂,楚王神女徒盈盈。高咫尺,如千里,翠屏丹崖粲如绮。苍苍远树围荆门,历历行舟泛巴水。水石潺湲万壑分,烟光草色俱氛氲。溪花笑日何年发,江客听猿几岁闻。使人对此心缅邈,疑入嵩丘梦彩云。
"境出三秦外,途分二陕中。山川入虞虢,风俗限西东。
清溪清我心,水色异诸水。借问新安江,见底何如此。人行明镜中,鸟度屏风里。向晚猩猩啼,空悲远游子。
春江好景依然在,远国征人此际行。莫向遥天望歌舞,西游演了是封神。
络纬啼歇疏梧烟,露华一白凉无边。纤云激荡月沉海,列宿乱摇风满天。谁人一声歌子夜,寻声宛转空台榭。声长声短鸡续呜,曙色冷光相激射。
巴江可惜柳,柳色绿侵江。好向金銮殿,移阴入绮窗。
晚云收。正柳塘、烟雨初休。燕子未归,恻恻清寒如秋。小栏外,东风软,透绣帷、花蜜香稠。江南远,人何处,鹧鸪啼破春愁。长记曾陪燕游。酬妙舞清歌,丽锦缠头。殢酒为花,十载因谁淹留。醉鞭拂面归来晚,望翠楼,帘卷金钩。佳会阻,离情正乱,频梦扬州。
临川之城东,有地隐然而高,以临于溪,曰新城。新城之上,有池洼然而方以长,曰王羲之之墨池者,荀伯子《临川记》云也。羲之尝慕张芝,临池学书,池水尽黑,此为其故迹,岂信然邪?方羲之之不可强以仕,而尝极东方,出沧海,以娱其意于山水之间;岂其徜徉肆恣,而又尝自休于此邪?羲之之书晚乃善,则其所能,盖亦以精力自致者,非天成也。然后世未有能及者,岂其学不如彼邪?则学固岂可以少哉,况欲深造道德者邪?墨池之上,今为州学舍。教授王君盛恐其不章也,书‘晋王右军墨池’之六字于楹间以揭之。又告于巩曰:“愿有记”。推王君之心,岂爱人之善,虽一能不以废,而因以及乎其迹邪?其亦欲推其事以勉其学者邪?夫人之有一能而使后人尚之如此,况仁人庄士之遗风余思被于来世者何如哉!庆历八年九月十二日,曾巩记。
采石江边李白坟,绕田无限草连云。可怜荒垄穷泉骨,曾有惊天动地文。但是诗人多薄命,就中沦落不过君。
早岁君王记姓名,只今憔悴客边城。青衫犹是鹓行旧,白发新从剑外生。古戍旌旗秋惨淡,高城刁斗夜分明。壮心未许全消尽,醉听檀槽出塞声。
秋容老尽芙蓉院。草上霜花匀似翦。西楼促坐酒杯深,风压绣帘香不卷。玉纤慵整银筝雁。红袖时笼金鸭暖。岁华一任委西风,独有春红留醉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