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林寺
一条寒玉走秋泉,引出深萝洞口烟。十里暗流声不断,行人头上过潺湲。
仙姥来时,正一望、千顷翠澜。旌旗共、乱云俱下,依约前山。命驾群龙金作轭,相从诸娣玉为冠。向夜深、风定悄无人,闻佩环。神奇处,君试看。奠淮右,阻江南。遣六丁雷电,别守东关。却笑英雄无好手,一篙春水走曹瞒。又怎知、人在小红楼,帘影间。
北斗七星高,哥舒夜带刀。至今窥牧马,不敢过临洮。
叶暗乳鸦啼,风定老红犹落。蝴蝶不随春去,入薰风池阁。 休歌金缕劝金卮,酒病煞如昨。帘卷日长人静,任杨花飘泊。
断塘流水洗凝脂,早起索吟诗。何处觅西施?垂杨柳萧萧鬓丝。银匙藻井,粉香梅圃,万瓦玉参差。一曲乐天词,富贵似吴王在时。
双鹅飞洛阳,五马渡江徼。何意上东门,胡雏更长啸。中原走豺虎,烈火焚宗庙。太白昼经天,颓阳掩馀照。王城皆荡覆,世路成奔峭。四海望长安,颦眉寡西笑。苍生疑落叶,白骨空相吊。连兵似雪山,破敌谁能料?我垂北溟翼,且学南山豹。崔子贤主人,欢娱每相召。胡床紫玉笛,却坐青云叫。杨花满州城,置酒同临眺。忽思剡溪去,水石远清妙。雪尽天地明,风开湖山貌。闷为洛生咏,醉发吴越调。赤霞动金光,日足森海峤。独散万古意,闲垂一溪钓。猿近天上啼,人移月边棹。无以墨绶苦,来求丹砂要。华发长折腰,将贻陶公诮。
前瞻马耳九仙山。碧连天。晚云间。城上高台,真个是超然。莫使匆匆云雨散,今夜里,月婵娟。小溪鸥鹭静联拳。去翩翩。点轻烟。人事凄凉,回首便他年。莫忘使君歌笑处,垂柳下,矮槐前。
"平湖一望上连天,林景千寻下洞泉。
应笑暂时桃李树,盗天和气作年芳。"
不择南州尉,高堂有老亲。楼台重蜃气,邑里杂鲛人。海暗三山雨,花明五岭春。此乡多宝玉,慎莫厌清贫。
君不行兮夷犹,蹇谁留兮中洲?美要眇兮宜修,沛吾乘兮桂舟。令沅湘兮无波,使江水兮安流。望夫君兮未来,吹参差兮谁思?驾飞龙兮北征,邅吾道兮洞庭。薜荔柏兮蕙绸,荪桡兮兰旌。望涔阳兮极浦,横大江兮扬灵。扬灵兮未极,女婵媛兮为余太息。横流涕兮潺湲,隐思君兮陫侧。桂櫂兮兰枻,斵冰兮积雪。采薜荔兮水中,搴芙蓉兮木末。心不同兮媒劳,恩不甚兮轻绝。石濑兮浅浅,飞龙兮翩翩。交不忠兮怨长,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。朝骋骛兮江皋,夕弭节兮北渚。鸟次兮屋上,水周兮堂下。捐余玦兮江中,遗余佩兮醴浦。采芳洲兮杜若,将以遗兮下女。时不可兮再得,聊逍遥兮容与。
惊晓漏,护春眠。格外娇慵只自怜。寄语酿花风日好,绿窗来与上琴弦。
严霜拥絮频惊起,扑面霜空。斜汉朦胧。冷逼毡帷火不红。香篝翠被浑闲事,回首西风。何处疏钟,一穗灯花似梦中。
古婵娟,苍鬟素靥,盈盈瞰流水。断魂十里。叹绀缕飘零,难系离思。故山岁晚谁堪寄。琅玕聊自倚。谩记我、绿蓑冲雪,孤舟寒浪里。三花两蕊破蒙茸,依依似有恨,明珠轻委。云卧稳,蓝衣正、护春憔悴。罗浮梦、半蟾挂晓,幺凤冷、山中人乍起。又唤取、玉奴归去,余香空翠被。
山东今岁点行频,几处冤魂哭虏尘。灞水桥边倚华表,平时二月有东巡。
翻手作云覆手雨,纷纷轻薄何须数。(翻手作云 一作:为)君不见管鲍贫时交,此道今人弃如土。
长安大雪天,鸟雀难相觅。其中豪贵家,捣椒泥四壁。到处爇红炉,周回下罗幂。暖手调金丝,蘸甲斟琼液。醉唱玉尘飞,困融香汁滴。岂知饥寒人,手脚生皴噼。
游鲁馆,陟秦台。污山壁,愧琼瑰。
余谪居黄,三见重九,每岁与太守徐君猷会于栖霞。今年公将去,乞郡湖南。念此惘然,故作此词。笑劳生一梦,羁旅三年,又还重九。华发萧萧,对荒园搔首。赖有多情,好饮无事,似古人贤守。岁岁登高,年年落帽,物华依旧。此会应须烂醉,仍把紫菊茱萸,细看重嗅。摇落霜风,有手栽双柳。来岁今朝,为我西顾,酹羽觞江口。会与州人,饮公遗爱,一江醇酎。
相送泪沾衣,天涯独未归。将军初得罪,门客复何依?梦去湖山阔,书停陇雁稀。园林幸接近,一为到柴扉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土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惭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