菊花
寒侵竹屋瓦灯青,独据枯梧兴似僧。落月推窗看残雪,梅花半树一溪冰。
问什么虚名利,管什么闲是非。想着他击珊瑚列锦帐石崇势,则不如卸罗衤阑纳象简张良退,学取他枕清风铺明月陈抟睡。看了那吴山青似越山青,不如今朝醉了明朝醉。争闲气,使见识。赤壁山正中周郎计,乌江岸枉使重瞳力,马嵬坡空酒明皇泪。前人勋业后人看,不如今朝醉了明朝醉。人百岁,七十稀。想着他罗裙地宫腰细,花钿渍粉秋波媚,金钗敲枕乌云坠。暮年翻忆少年游,不如今朝醉了明朝醉。 春清明节,三月初。彩绳高挂垂杨树,罗裙低拂柳梢露,引王孙走马章台路。东君回首武陵溪,桃花乱落如红雨。 夏闲庭院,靠绿波。榴花烂熳如吐火,绿杨影里蝉声和,碧纱厨里佳人卧。薰风楼阁夕阳斜,采莲谁驾兰舟过。 秋枯荷底,宿鹭丝。玉簪香惹胡蝶翅,长空雁写斜行字,御沟红叶题传示。东篱陶令酒初醒,西风了却黄花事。 冬彤云布,瑞雪飞。乱飘僧舍茶烟湿,寒欺酒价增添贵,袁安紧把柴门闭。暗香浮动月黄昏,梅花漏世春消息。花影儿来来往往纱窗外,光皎洁明明朗朗月正斜。金炉中氤氤氲氲香烬烟消灭,银台上昏昏惨惨忽地灯花谢。冷清清孤孤另另怎生捱今夜,小梅香俄俄延延待把角门关。不剌,谎敲才更深夜静须有个来时节。他生的颜如玉,他生的脸衬霞。他生的腰肢一捻堪描画,朱唇一点些娘大,金莲半折凌波袜。他生的庞儿丰韵可人憎。不剌,你眉儿淡了教谁画!动不动人前骂,动不动脸上抓。一千般做小伏低下,但言便索和咱罢,提着罢字儿奚落的人来怕。你这忘恩失义俏冤家。不剌,你眉儿淡了教谁画!有几句知心话,本待要诉与他。对神前剪下青丝发,背爷娘暗约在湖山下,冷清清湿透凌波袜。恰相逢和我意儿差。不剌,你不来时还我香罗帕。宽了他罗裙带,淡了他桃杏腮。翠巍巍两叶眉儿窄,困腾腾每日逐朝害,闷厌厌使我愁无奈。前生想是负亏他,今生还了你相思债。害的是相思病,灵丹药怎地医?害的珊瑚枕上丁香寐,害的是鸾凰被里鸳鸯会,害的是鲛绡帐里成憔悴。害的是敲是才相见又别离,害的是神前共设山盟誓。 情叙恰才个读书罢,窗儿外谁唤咱?原来是娇娃独立花阴下,露苍苔湿透凌波袜,靠前来叙说昨宵话。我与你金杯打就凤凰钗,你与我银丝拈做香罗帕。 遇美勐见他朱帘下过,引的人没乱煞。少一枝杨柳瓶中插,少一串数珠胸前挂,少一个化生儿立在傍壁下。人道是章台路柳出墙花,我猜做灵山会上活菩萨
往事水流云去,叹山川良是,富贵人多。老树高低,疏星明淡,只有今古销磨。是几度、潮生潮落,甚人海、空只恁风波。闲着江湖尽宽,谁肯渔蓑。"
脱屣平原客,振衣燕昭台。吾人实龙矫,白日天崔嵬。广陆奏清商,悲风四垂来。俯仰狎世观,一二当中怀。极厄不顾知,中介有馀谐。亲者无愧亲,排者任其排。萧索一韦裳,傲睨千古才。扰扰冠盖徒,零落青门埃。
北风吹折九河冰,五马如龙度李膺。把袂中原来气色,开樽碣石倚凭陵。明堂大集周方岳,列郡深惭汉股肱。词赋祗今吾党在,将因顾眄一先登。
我爱瀛洲侣,簪毫玉殿东。朝阳鸣紫凤,南国避青骢。见说戈鋋急,仍闻杼轴空。随轩题尺牍,计日献重瞳。
未识丹青意,凭栏试解潮。烟云朝起陆,汀渚暮生潮。山卓数枝笔,天横一幅绡。霞收红晕浅,溪褪绿痕消。个裹风烟冷,于中景物饶。飞黄凌翠阁,寒碧瞰红桥。酒尽香凝瓮,诗成锦掣标。朱衣扶客醉,翠袖殢人娇。屏帐接千里,画图连九霄。长风来水尾,斜日转山腰。赤脚支筇稳,苍头控马骄。老臣今已矣,儿女总金貂。
旧宰祠堂背郭横,肩随旅拜向檐楹。千年墙室窥瞻好,五日椒兰感慨生。拂坐薰风思解愠,盈卮蒲酒对澄清。执鞭岂为文章业,所至长留奕奕名。
"流苏垂翠幰,高低一色,红紫等泥少。香山居士老,柳枝桃叶,飞梗属谁家。好音过耳,任啼乌、怨入芳华。心情懒,笔床吟卷,醉墨戏翻鸦。
伫见龙辞沼,宁忧雁失行。不应双剑气,长在斗牛傍。"
公清终日似闲居。床头怪石神仙画,箧里华笺将相书。
万乘君悬四首题。灵凤敢期翻雪羽,洞箫应或讽金闺。
天地果无初乎?吾不得而知之也。生人果有初乎?吾不得而知之也。然则孰为近?曰:有初为近。孰明之?由封建而明之也。彼封建者,更古圣王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而莫能去之。盖非不欲去之也,势不可也。势之来,其生人之初乎?不初,无以有封建。封建,非圣人意也。彼其初与万物皆生,草木榛榛,鹿豕狉狉,人不能搏噬,而且无毛羽,莫克自奉自卫。荀卿有言:“必将假物以为用者也。”夫假物者必争,争而不已,必就其能断曲直者而听命焉。其智而明者,所伏必众,告之以直而不改,必痛之而后畏,由是君长刑政生焉。故近者聚而为群,群之分,其争必大,大而后有兵有德。又有大者,众群之长又就而听命焉,以安其属。于是有诸侯之列,则其争又有大者焉。德又大者,诸侯之列又就而听命焉,以安其封。于是有方伯、连帅之类,则其争又有大者焉。德又大者,方伯、连帅之类又就而听命焉,以安其人,然后天下会于一。是故有里胥而后有县大夫,有县大夫而后有诸侯,有诸侯而后有方伯、连帅,有方伯、连帅而后有天子。自天子至于里胥,其德在人者死,必求其嗣而奉之。故封建非圣人意也,势也。夫尧、舜、禹、汤之事远矣,及有周而甚详。周有天下,裂土田而瓜分之,设五等,邦群后。布履星罗,四周于天下,轮运而辐集;合为朝觐会同,离为守臣扞城。然而降于夷王,害礼伤尊,下堂而迎觐者。历于宣王,挟中兴复古之德,雄南征北伐之威,卒不能定鲁侯之嗣。陵夷迄于幽、厉,王室东徙,而自列为诸侯。厥后问鼎之轻重者有之,射王中肩者有之,伐凡伯、诛苌弘者有之,天下乖戾,无君君之心。余以为周之丧久矣,徒建空名于公侯之上耳。得非诸侯之盛强,末大不掉之咎欤?遂判为十二,合为七国,威分于陪臣之邦,国殄于后封之秦,则周之败端,其在乎此矣。秦有天下,裂都会而为之郡邑,废侯卫而为之守宰,据天下之雄图,都六合之上游,摄制四海,运于掌握之内,此其所以为得也。不数载而天下大坏,其有由矣:亟役万人,暴其威刑,竭其货贿,负锄梃谪戍之徒,圜视而合从,大唿而成群,时则有叛人而无叛吏,人怨于下而吏畏于上,天下相合,杀守劫令而并起。咎在人怨,非郡邑之制失也。汉有天下,矫秦之枉,徇周之制,剖海内而立宗子,封功臣。数年之间,奔命扶伤之不暇,困平城,病流矢,陵迟不救者三代。后乃谋臣献画,而离削自守矣。然而封建之始,郡国居半,时则有叛国而无叛郡,秦制之得亦以明矣。继汉而帝者,虽百代可知也。唐兴,制州邑,立守宰,此其所以为宜也。然犹桀猾时起,虐害方域者,失不在于州而在于兵,时则有叛将而无叛州。州县之设,固不可革也。或者曰:“封建者,必私其土,子其人,适其俗,修其理,施化易也。守宰者,苟其心,思迁其秩而已,何能理乎?”余又非之。周之事迹,断可见矣:列侯骄盈,黩货事戎,大凡乱国多,理国寡,侯伯不得变其政,天子不得变其君,私土子人者,百不有一。失在于制,不在于政,周事然也。秦之事迹,亦断可见矣:有理人之制,而不委郡邑,是矣。有理人之臣,而不使守宰,是矣。郡邑不得正其制,守宰不得行其理。酷刑苦役,而万人侧目。失在于政,不在于制,秦事然也。汉兴,天子之政行于郡,不行于国,制其守宰,不制其侯王。侯王虽乱,不可变也,国人虽病,不可除也;及夫大逆不道,然后掩捕而迁之,勒兵而夷之耳。大逆未彰,奸利浚财,怙势作威,大刻于民者,无如之何,及夫郡邑,可谓理且安矣。何以言之?且汉知孟舒于田叔,得魏尚于冯唐,闻黄霸之明审,睹汲黯之简靖,拜之可也,复其位可也,卧而委之以辑一方可也。有罪得以黜,有能得以赏。朝拜而不道,夕斥之矣;夕受而不法,朝斥之矣。设使汉室尽城邑而侯王之,纵令其乱人,戚之而已。孟舒、魏尚之术莫得而施,黄霸、汲黯之化莫得而行;明谴而导之,拜受而退已违矣;下令而削之,缔交合从之谋周于同列,则相顾裂眦,勃然而起;幸而不起,则削其半,削其半,民犹瘁矣,曷若举而移之以全其人乎?汉事然也。今国家尽制郡邑,连置守宰,其不可变也固矣。善制兵,谨择守,则理平矣。或者又曰:“夏、商、周、汉封建而延,秦郡邑而促。”尤非所谓知理者也。魏之承汉也,封爵犹建;晋之承魏也,因循不革;而二姓陵替,不闻延祚。今矫而变之,垂二百祀,大业弥固,何系于诸侯哉?或者又以为:“殷、周,圣王也,而不革其制,固不当复议也。”是大不然。夫殷、周之不革者,是不得已也。盖以诸侯归殷者三千焉,资以黜夏,汤不得而废;归周者八百焉,资以胜殷,武王不得而易。徇之以为安,仍之以为俗,汤、武之所不得已也。夫不得已,非公之大者也,私其力于己也,私其卫于子孙也。秦之所以革之者,其为制,公之大者也;其情,私也,私其一己之威也,私其尽臣畜于我也。然而公天下之端自秦始。夫天下之道,理安斯得人者也。使贤者居上,不肖者居下,而后可以理安。今夫封建者,继世而理;继世而理者,上果贤乎,下果不肖乎?则生人之理乱未可知也。将欲利其社稷以一其人之视听,则又有世大夫世食禄邑,以尽其封略,圣贤生于其时,亦无以立于天下,封建者为之也。岂圣人之制使至于是乎?吾固曰:“非圣人之意也,势也。”
未许西风吹断,环步障千重,镇护金猊。落晚文禽点镜,分香窃翠,却念幽羁。彩云惊散,暗伤情、不似芳时。待清歌招些,怜心问的,水杳舟移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