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诗三十首·二十七
"水云幽。怕黄霜竹生新愁生新愁。生新愁如今何处,倚月明楼。
玉华寒,冰壶冻。云间玉免,水面苍龙。酒一樽,琴三弄。唤起凌波仙人梦,倚阑干满面天风。楼台远近,干坤表里,江汉西东。 太湖春波碧琼纹,玻璃。离情汲汲,潭影悠悠。古渡头,长桥右。一片青风吹皱,洗桃花昨夜新愁。浮沉锦鳞,高低紫燕,远近白鸥。 龙庙甘泉养萍实,分桃浪。源通虎跑,味胜蜂糖。可煮茶,堪供酿。第四桥边冰轮上,浸一泓碧玉流香。香消酒容,芳腴齿牙,冷渗诗肠。 洞庭白云变阴晴,乘鸾凤。西山暮色,东岳奇峰。可自怡,难持送。舒卷无心为时用,庆风雷际会从龙。襄王梦里,高僧屋内,彦敬图中。 前村远帆远村西,夕阳外。倒悬一片,瀑布飞来。万里程,三州界。走羽流星迎风快,把湖光山色分开。飞鲸涌绿,墙乌点墨,江鸟逾白。 雪滩晚钓水痕收,平沙冻。千山落日,一线西风。箬帽偏,冰蓑重。待遇当年非熊梦,古溪边老了渔翁。得鱼贯柳,唿童唤酒,醉倚孤篷。 华岩晚钟斗杓低,潮音应。菩提玉杵,金声。蝶梦惊,龙神听。夜坐高僧回禅定,诵琅函九九残经。谯楼鼓歇,兰舟缆解,茅店鸡鸣。 西山夕照晚云收,夕阳挂。一川枫叶,两岸芦花。鸥鹭栖,牛羊下。万顷波光天图画,水晶宫冷浸红霞。凝烟暮景,转晖老树,背影昏鸦。
"何处笛,觉妾梦难谐。春色恼人眠不得,卷帘移步下香阶。呵冻卜金钗。
"下第言之蜀,那愁举别杯。难兄方在幕,上相复怜才。
"楚山无际碧。湛一溪晴绿,四郊寒色。霜华弄初日。看玉明遥草,金铺平碛。天涯倦翼。更何堪、临岐送客。念飞蓬、断梗无踪,把酒后期难觅。
坡山渡口春草齐,番山谢豹山中啼。可怜一夜潇潇雨,犹向东风忆蜀西。
烈风唿汹震山林,小雨霏微驻薄阴。南亩旱苗焦欲死,拟将如许号为霖。
"水与东风俱秀。一池春皱。满庭花卉尽芳菲,只有朵、江梅瘦。
朱戟成行马鬣前,垄头云气接朱仙。椒浆不是黄龙酒,滴到泉台也枉然。
无心览卷谩舒卷,有念盈怀日往来。十日离家劳梦远,一行无字强颜开。
幸有方池并钓矶。小山丛桂且为伴,钟阜白云长自归。
麟楦文章不放闲,岁华何事更相关。囊诗未办悤悤祭,待看城西雪后山。
落花天红雨纷纷,芳草坠苍烟衮衮。杜鹃啼血清明近,单注着离人断魂。深巷静凄凉成阵,小楼空寂寞为邻,吟对青灯几黄昏。无家常在客,有酒不论文,更想甚江东日暮云。 琴意轩碧梧窗户生凉,琼帘栊振响。卜居似得灵墟上,稳栖老朝阳凤凰。酝酿出渊明情况。敷扬就叔度文章,兰雪纷纷散幽香。水云秋淡荡,风雨夜淋浪,问知音谁共赏? 送大本之任荡悠悠万里云衢,明晃晃三秋月窟。攀蟾惯识攀蟾路,一鹗何劳荐举。老母亲胜餐天禄,新夫人稳坐香车,打叠了南阳旧草庐。宫袍金孔雀,书案玉蟾蜍,休忘了弹冠老贡禹。
将为胠箧、探囊、发匮之盗而为守备,则必摄缄縢、固扃鐍;此世俗之所谓知也。然而巨盗至,则负匮、揭箧、担囊而趋;唯恐缄縢扃鐍之不固也。然则乡之所谓知者,不乃为大盗积者也?故尝试论之,世俗之所谓知者,有不为大盗积者乎?所谓圣者,有不为大盗守者乎?何以知其然邪?昔者齐国邻邑相望,鸡狗之音相闻,罔罟之所布,耒耨之所刺,方二千余里。阖四竟之内,所以立宗庙、社稷,治邑、屋、州、闾、乡、曲者,曷尝不法圣人哉?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。所盗者岂独其国邪?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。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,而身处尧舜之安,小国不敢非,大国不敢诛,专有齐国。则是不乃窃齐国,并与其圣知之法,以守其盗贼之身乎?尝试论之,世俗之所谓至知者,有不为大盗积者乎?所谓至圣者,有不为大盗守者乎?何以知其然邪?昔者龙逢斩,比干剖,苌弘胣,子胥靡。故四子之贤而身不免乎戮。故跖之徒问于跖曰:“盗亦有道乎?”跖曰:“何适而无有道邪?”夫妄意室中之藏,圣也;入先,勇也;出后,义也;知可否,知也;分均,仁也。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,天下未之有也。”由是观之,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,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;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,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,而害天下也多。故曰:唇竭则齿寒,鲁酒薄而邯郸围,圣人生而大盗起。掊击圣人,纵舍盗贼,而天下始治矣!夫川竭而谷虚,丘夷而渊实。圣人已死,则大盗不起,天下平而无故矣。圣人不死,大盗不止。虽重圣人而治天下,则是重利盗跖也。为之斗斛以量之,则并与斗斛而窃之;为之权衡以称之,则并与权衡而窃之;为之符玺而信之,则并与符玺而窃之;为之仁义以矫之,则并与仁义而窃之。何以知其然邪?彼窃钩者诛,窃国者为诸侯,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。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?故逐于大盗、揭诸侯、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,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,斧钺之威弗能禁。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,是乃圣人之过也。故曰:“鱼不可脱于渊,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。”彼圣人者,天下之利器也,非所以明天下也。故绝圣弃知,大盗乃止;擿玉毁珠,小盗不起;焚符破玺,而民朴鄙;掊斗折衡,而民不争;殚残天下之圣法,而民始可与论议。擢乱六律,铄绝竽瑟,塞瞽旷之耳,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;灭文章,散五采,胶离朱之目,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。毁绝钩绳而弃规矩,攦工倕之指,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。故曰:大巧若拙。削曾史之行,钳杨墨之口,攘弃仁义,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。彼人含其明,则天下不铄矣;人含其聪,则天下不累矣;人含其知,则天下不惑矣;人含其德,则天下不僻矣。彼曾、史、杨、墨、师旷、工倕、离朱、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乱天下者也,法之所无用也。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?昔者容成氏、大庭氏、伯皇氏、中央氏、栗陆氏、骊畜氏、轩辕氏、赫胥氏、尊卢氏、祝融氏、伏牺氏、神农氏,当是时也,民结绳而用之,甘其食,美其服,乐其俗,安其居,邻国相望,鸡狗之音相闻,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。若此之时,则至治已。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,曰:“某所有贤者,”赢粮而趣之,则内弃其亲,而外弃其主之事;足迹接乎诸侯之境,车轨结乎千里之外,则是上好知之过也。上诚好知而无道,则天下大乱矣!何以知其然邪?夫弓、弩、毕、弋、机变之知多,则鸟乱于上矣;钩饵、罔罟、罾笱之知多,则鱼乱于水矣;削格、罗落、罝罘之知多,则兽乱于泽矣;知诈渐毒、颉滑坚白、解垢同异之变多,则俗惑于辩矣。故天下每每大乱,罪在于好知。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,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;皆知非其所不善,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,是以大乱。故上悖日月之明,下烁山川之精,中堕四时之施,惴耎之虫,肖翘之物,莫不失其性。甚矣,夫好知之乱天下也!自三代以下者是已,舍夫种种之民,而悦夫役役之佞,释夫恬淡无为,而悦夫啍啍之意,啍啍已乱天下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