谒金门·秋夜
"本国兵戈后,难官在此时。远分天子命,深要使君知。
人生总是逆旅,但相逢一笑,如此何限。采石宫袍,沈香醉笔,何似轻衫小扇。流年暗换。甚新雨情怀,故园心眼。明日西江,斜阳帆影转。"
怕愁贪睡独开迟,自恐冰容不入时。故作小红桃杏色,尚余孤瘦雪霜姿。寒心未肯随春态,酒晕无端上玉肌。诗老不知梅格在,更看绿叶与青枝。雪里开花却是迟,何如独占上春时。也知造物含深意,故与施朱发妙姿。细雨裛残千颗泪,轻寒瘦损一分肌。不应便杂夭桃杏,半点微酸已着枝。幽人自恨探春迟,不见檀心未吐时。丹鼎夺胎那是宝,玉人頩颊更多姿。抱丛暗蕊初含子,落盏秾香已透肌。乞与徐熙新画样,竹间璀璨出斜枝。
歌姬赵氏,常为友人贾子正所亲,携之江上,有数月留。后予过邓,往来侑觞。感而赋此,俾即席歌之。云鬟风鬓浅梳妆,取次樽前唱。比着当时□江上,减容光,故人别后应无恙。伤心留得,软金罗袖,犹带贾充香。
长安初见君,君颔微有须。后于河内逢,秀峻美髯胡。又会在桐乡,谈时多孟卢。宁书得天然,钟王不能奴。荏苒三十载,邂逅遇京都。朝接北扉饭,暮应西垣唿。坐中如梦寐,相语故人无。昔由处士召,胸怀开庙谟。今看髭已白,议论耻非夫。拜章陈时事,皆与相意符。其识固不浅,其用当亦殊。人多惜老大,我复叹羁孤。终朝重相笑,为君倾酒壶。
"不得月中桂,转思陵上柏。闲取画图看,烦纡果冰释。
簪裾皆是汉公卿,尽作锋铓剑血醒。显负旧恩归乱主,
孤月上东岫,白鹤激秋泪。凉风振溪壑,林影飒摇泄。山居本深静,夜气复澄霁。冥心向千古,眇焉托真契。
"巴字江流一棹回,紫袈裟是禁中裁。
腊前三白旷无涯,应是天公降六花。九曲河深凝底冻,张骞无处再乘槎。
何事遽惊云雨别,秦山楚水两乖张。"
"江寺禅僧似悟禅,坏衣芒履住茅轩。懒求施主修真像,
四海英雄汉,六合天地间,旧识荆州不信韩。干,破冠朝暮弹。空长叹,牧童牛背山。醉鞭平康巷,少年长乐坊,乐府金钗十二行。狂,老来空断肠。花溪上,梦中黄四娘。座上三台印,帐前十万军,半纸功名百战身。君,便合拂袖尘。学韩信,不如林下人。
上才争忍不吹嘘。全家欲去干戈后,大国中兴礼乐初。
满坐绮罗皆不见,觉来红树背银屏。"
"月圆年十二,秋半每多阴。此夕无纤霭,同君宿禁林。
独坐悲双鬓,空堂欲二更。雨中山果落,灯下草虫鸣。白发终难变,黄金不可成。欲知除老病,唯有学无生。
城头山脚旧图开,华构凌云亦壮哉。谈席昔人文献地,升堂此日豫章材。弦歌化里清风动,麟凤天南紫气来。独奈岩阿丛桂冷,幽栖不是伟长才。
吾本寒家,世以清白相承。吾性不喜华靡,自为乳儿,长者加以金银华美之服,辄羞赧弃去之。二十忝科名,闻喜宴独不戴花。同年曰:“君赐不可违也。”乃簪一花。平生衣取蔽寒,食取充腹;亦不敢服垢弊以矫俗干名,但顺吾性而已。众人皆以奢靡为荣,吾心独以俭素为美。人皆嗤吾固陋,吾不以为病。应之曰:“孔子称‘与其不逊也宁固。’又曰‘以约失之者鲜矣。’又曰‘士志于道,而耻恶衣恶食者,未足与议也。’古人以俭为美德,今人乃以俭相诟病。嘻,异哉!”近岁风俗尤为侈靡,走卒类士服,农夫蹑丝履。吾记天圣中,先公为群牧判官,客至未尝不置酒,或三行、五行,多不过七行。酒酤于市,果止于梨、栗、枣、柿之类;肴止于脯、醢、菜羹,器用瓷、漆。当时士大夫家皆然,人不相非也。会数而礼勤,物薄而情厚。近日士大夫家,酒非内法,果、肴非远方珍异,食非多品,器皿非满案,不敢会宾友,常量月营聚,然后敢发书。苟或不然,人争非之,以为鄙吝。故不随俗靡者,盖鲜矣。嗟乎!风俗颓弊如是,居位者虽不能禁,忍助之乎!又闻昔李文靖公为相,治居第于封丘门内,厅事前仅容旋马,或言其太隘。公笑曰:“居第当传子孙,此为宰相厅事诚隘,为太祝奉礼厅事已宽矣。”参政鲁公为谏官,真宗遣使急召之,得于酒家,既入,问其所来,以实对。上曰:“卿为清望官,奈何饮于酒肆?”对曰:“臣家贫,客至无器皿、肴、果,故就酒家觞之。”上以无隐,益重之。张文节为相,自奉养如为河阳掌书记时,所亲或规之曰:“公今受俸不少,而自奉若此。公虽自信清约,外人颇有公孙布被之讥。公宜少从众。”公叹曰:“吾今日之俸,虽举家锦衣玉食,何患不能?顾人之常情,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。吾今日之俸岂能常有?身岂能常存?一旦异于今日,家人习奢已久,不能顿俭,必致失所。岂若吾居位、去位、身存、身亡,常如一日乎?”呜唿!大贤之深谋远虑,岂庸人所及哉!御孙曰:“俭,德之共也;侈,恶之大也。”共,同也;言有德者皆由俭来也。夫俭则寡欲,君子寡欲,则不役于物,可以直道而行;小人寡欲,则能谨身节用,远罪丰家。故曰:“俭,德之共也。”侈则多欲。君子多欲则贪慕富贵,枉道速祸;小人多欲则多求妄用,败家丧身;是以居官必贿,居乡必盗。故曰:“侈,恶之大也。”昔正考父饘粥以煳口,孟僖子知其后必有达人。季文子相三君,妾不衣帛,马不食粟,君子以为忠。管仲镂簋朱纮,山节藻棁,孔子鄙其小器。公叔文子享卫灵公,史鰌知其及祸;及戌,果以富得罪出亡。何曾日食万钱,至孙以骄溢倾家。石崇以奢靡夸人,卒以此死东市。近世寇莱公豪侈冠一时,然以功业大,人莫之非,子孙习其家风,今多穷困。其余以俭立名,以侈自败者多矣,不可遍数,聊举数人以训汝。汝非徒身当服行,当以训汝子孙,使知前辈之风俗云。